第二场 我们总是在不经意间偶遇

夏初恋介绍了苏城房地产业的现状、区域竞争环境和项目概况，话锋一转，提到本案案名，“案名是一个项目的灵魂，一个案名是否恰当是否成功，直接关系到整个项目的运作与销售成败。本案案名‘青年汇’诉求一种年轻朝气、蓬勃向上的主题与文化氛围，可是我公司觉得这个案名有待商榷。在座各位都知道，当今社会非常注重个性与创意，无论是餐饮店还是各类产品都力求最大化的吸引眼球，取到一种‘秒杀’的效果。”

“如何？精彩吧。”视频结束，电脑屏幕恢复到桌面状态的清爽，唐诗笑问。

“‘乐活’是本案企划推广最重要最核心的关键词，是整个推广过程中的灵魂。从发布的第一波广告到项目结案，所有的广告与媒体都要围绕‘乐活’展开和发散，当然随着项目的销售进度，后期推广的侧重点会集中在项目本身和销售上……

他一笑，“女人真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不过你的口是心非却是真的。”

身后的男人是谁，好人还是坏人？昨晚又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来到这里？那两只妖孽呢？

季晓岚有点抱怨，“第一次穿得这么职业化，很不习惯。”

陈越之含住她花瓣般的唇，由浅入深，温柔的吻渐渐变成霸道的攻城略地，很快的，他拥着她倒在床上，在她光滑的胸脯上落下急切的吻。

季晓岚想阻止宋词借酒消愁的行为，夏初恋却摆摆手，让她喝个痛快。或许，放纵真的可以暂时忘记身心的痛楚。

她呆呆地坐在马桶上，极力找回昨晚失去的记忆，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两个男人互相点头，陈越之的右手搭在她的腰侧，俯在她的耳畔低声说，“晚上给我电话，谈谈画册的事。”

听了这句话，看见宋词凄悲的神情，两只精明的妖孽自然猜到她正经历着情变。

“郭志仁我告诉你，乱搞男女关系一定会天打雷劈。在酒店你背着我偷鸡摸狗，小心得病！”宋词破口大骂，完全不顾形象，只为了让他的丑事人尽皆知，对他小惩大戒。

是谁听到崩塌的声音？整个天地灰飞烟灭，只剩断井颓垣，是谁悲凉孤绝？

夏初恋很清楚，这顿晚餐早已不够纯粹，早已被媚俗的利益污染，一切只是做戏。这里只是一个言不由衷的感情游戏，一个为求回报的情感投资。

在她站定之前，他礼貌地下车，确实是那个小麦色皮肤的俊朗男人。他的唇角缓慢地勾起，露出一抹灿烂的笑，“上车吧，宋小姐。”

过多的纠缠在已经逝去的感情上，反而会让自己更加不开心。如果想让自己快乐一些，就要彻底地把他忘记，专心经营自己的生活与事业。

她跳下舞台，季晓岚跟过来，握住她的胳膊，“想去洗手间？我陪你去。”

夏初恋和季晓岚也喝了一些酒，疯狂地舞动，腰肢如蛇，媚眼如丝。

生拉硬扯的，总算把宋词拖到雅歌鞋业的大门处。夏初恋按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要追究了，很多时候，真相只能存在于黑暗的角落，一旦曝光在太阳底下，会牵连多少人，你想过没有？”

“我想你会记得我吧。”是男人的声音，略带笑意。

“初恋，究竟是哪家广告公司？相似度80%，如果是巧合，有可能吗？”

魅惑的眼神、光滑的肌肤、刺人眼目的裸身、真刀真枪的姿势、深情的男欢女爱、迷离沉醉的场面、高度清晰的真相。

想不到他竟然会找到她，更想不到他会打到夏初恋的手机上。哦对了，她的手机上有夏初恋的手机号，估计他试遍了通讯录里的所有号码，这才找到的。

简略地叙述着遇见欧世慕的过程，宋词语气平静，心中的热流一阵阵翻涌，只能强颜欢笑，装出无所谓的神色。

宋词淡淡微笑，如释重负，“尽力而为，希望不是竞标公司中最差的。”

季晓岚追问：“什么事？宋词，你去哪里？”

“本来是很开心的一天，为了一件芝麻绿豆大的事吵成这样，有意思吗？要不要请他吃饭，是宋词的事，别人管不着，但是宋词你也要想想我们的处境，不要太清高。”

宋词狐疑地接过手机，走到M2的工作室，“你好。”

苏城不大，然而，要在800多万的茫茫人海中再次遇见，绝对是奇迹。

算了，管他是唐诗还是元曲呢，他的尊姓大名，她也不感兴趣，只要拿回照片和视频就行了。她挑眉一笑，冷静地问：“唐先生，请问照片和视频在哪里？”

酒吧。

“唐诗？唬我的吧，一个大男人，藏藏掖掖的，连名字都不敢说，真没劲。”宋词不屑地瞥着他，打算以激将法逼他说出真名。

胃里翻江倒海，似有一股浊流想要涌出来，却被什么堵住了，天旋地转。宋词撑在洗手台上勉强撑住，努力地撑开眼皮，望着镜中的宋词。

她们继续安慰宋词，夏初恋说：“为了男人，我们可以赴汤蹈火，但不能欲生欲死。我们要像战士一样，手中擎着钞票，脚下踏着男人的身体，鄙视地看着他们！”

“在哪里见面的？你早就知道他是润阳置业的销售总监，是不是？”季晓岚嘴里发出磨牙的声音，爪子摸向她的胸部。

王总笑眯眯地起身离开，那笑意夸张而神秘。夏初恋和宋词对视一眼，大感诧异。

宋词扬长而去，从此把郭志仁丢在身后。

王总一笑，“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秘书拦在门口，宋词一把推开，硬是闯进去。王总惊异地抬头，眼中闪现些许讶然。宋词站定，傲气从每一个骨头自然而然地流露，“王总，M2做的策划案，早在五天前送达蒋经理，不知王总是什么时候看到这份策划案的？”

“是吗？”她喃喃低语，脑中一团乱麻，那种痛尖锐得令人无法承受，撕心裂肺，将她拦腰斩断。

“都给我闭嘴！”季晓岚向来有“铁齿铜牙”的美誉，言简意赅地喝住她们。

“什么问题？”褒扬之后总有转折，夏初恋紧张地问，平缓的情绪立即回弹。

他低笑，嗓音醇厚如佳酿，“看来你没有忘记那火热激|情的一夜，正好我这里有一些精彩的照片和一段火暴的视频，我想你会很感兴趣的。”

唐诗盯着她，眼中慢慢地凝聚起怒火，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不计后果地挑衅他。

“我知道了。”炫目的极光在宋词的脑中涌起，她霍然转身，奔向王总办公室。

她确实恨——恨他的薄情寡义，恨他的虚荣攀附，可是，整他就是否定自己堪称完美的三年之恋。也许她有错，可是并不需要否定自己。生命的每个段落，无论是对是错，是美好还是痛苦，都是一段风景、一笔财富、一面镜子。

“我们的目标是，塑造‘雅歌’强势的品牌知名度和市场吸引力，要保证品牌的市场准确定位和时尚流行力。在塑造品牌时，特别要注意的是：必须统一品牌形象，统一店面设计、装修及产品陈列，统一市场价格、广告宣传和促销活动。

“我公司特别建议，在品牌推广的同时，建议贵公司完善专卖经营标准化管理模式，完善零售连锁经营管理的全方位支持保障体系和连锁物流配送保障体系，以及连锁销售畅通无阻。”

点餐之后，两人淡淡地闲聊。

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却格外的苦涩和自嘲。打扮成这样，为了什么？狂欢为了什么？放纵为了什么？为了忘记伤害吗？为了忘记那个再也不属于自己的郭志仁吗？

酒精在体内燃烧，越烧越旺，却好像被什么困住，急欲突出重围。

平地起惊雷！

她的坚强，原来只是伪装；她的好强，原来只为强大自己，强大到有足够的力量帮他上位；她的强颜欢笑，原来都是等待与煎熬，等待他的回头。她自虐地相信，他会回头，她的煎熬最终是值得的。

她巧笑道：“那我先谢谢你咯，如果成功签约，我一定好好答谢你。”

“你趁人之危！”

整个世界寂静如死，只剩下一个人的灵魂在挣扎喘息。浪潮般的黑暗与撕痛一波又一波地奔涌而来，渐渐将她淹没。于是，她陷在十八层地狱式的暗洞里，看不到一点光亮，呼吸不到一丁点儿新鲜的空气……

一杯白酒，三杯红酒，两杯纯生，液体就像白开水一样倒入口中，顺着喉咙汇入腹中，太急太冲。很快的，各色酒水混合在一起产生的超强酒劲儿一起上来，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宋词晕乎乎地趴在桌上。

陈越之面色一僵，坐起身，抚着她的后背，自然明白她拒绝的原因。这么狡猾世故的狐狸，怎么会轻易地将自己献给他？如果他不松口，她绝对不会缴械投降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天地良心，我的真名就是唐诗，骗你是混蛋。”他一本正经地说，虽然他的笑容很无厘头，虽然他非常随意地坐在车头盖上，潇洒而不羁。

解释这个案名的构思与“乐活”一词的由来时比较枯燥，所以提案报告上放了一些符合乐活风格的图片，增加趣味性，缓解大段文字所造成的视觉疲劳。

问过地址，她进屋搁下手机，“我有事出去一趟。”

宋词坚持，“对，很重要。”

爵士乐低回流淌，缭绕于整个房间，无处不在地蔓延，营造出迷醉的氛围。

“首先，感谢润阳置业给予我司提案的机会，我公司深感荣幸。此次提案报告将由我与我两个同事共同完成，感谢聆听。

也许觉得靠在某人身上很舒服，也许那杯不知名的烈酒彻底灌醉了她，宋词只觉得眼皮很沉、很累，多天以来的强颜欢笑，让她不堪重负，只想倒下来昏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宋词开心地笑，与她们舞得更欢了。全身的禁锢得以释放，体内的燥热与火焰找到了最好的发泄口，如鱼得水，极力地伸展四肢。

“王总，我强调一点，M2绝不会做这种卑劣的事，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夏初恋几乎咬碎牙齿，义正词严的口气让她的面容洋溢着怒气，“我不知道为什么M2的策划案跟别家的策划案相似，但是，每个人都有最基本的立身原则和职业操守，抄袭是撕毁自身人格、原则和形象的卑劣手段，M2的每个员工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唐诗打开文件夹，一张张照片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说得坚决，季晓岚放开她，自行回了台子。

他低沉而磁性的话音方落，她就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连头皮都吱吱冒烟。

宋词轻轻地拿开他的手，以最轻的力度爬起来，转过身看他，惊得呆住。

王总带头鼓掌，国字脸上洋溢着赞赏的微笑，“精彩！”

“你他妈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宋词正是火炮口的心情，谁撞到枪口上，算他倒霉。

“好不容易啊，等你这句话，我等了好久你知道吗？看来你还是在意我的。”他满足地笑，有点儿孩子气，“你是宋词，我当然是唐诗了，怎么样？绝配吧。”

“酒店的夜晚才是美妙的，跟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一起品鉴红酒才是最有情调的夜晚。”夏初恋晃着杯中残留的红酒，笑意迷人。

宋词握住她冰凉的手，她回以轻弱的一笑，“我没事。”

刘秘书带她们到王总办公室深谈。

季晓岚抱着她安慰道：“宋词，你一向很坚强的，也很有自己的主意，这只是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没有男人，我们照样过得多姿多彩、明媚缤纷。男人算什么东西？狗屁都不是！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有自己的事业，我们要活得精彩！”

宋词缓缓走过去，像是一步步走入深渊。开着豪车招摇过市，莫非他是富家公子？

宋词瞪着他，恨不得挥过去一拳，打落他的门牙。咬牙思虑片刻，她率先迈步，却听他调侃道：“你那杀人的眼神太恐怖了，如果你真想杀我，就在酒店里把我干掉，我很乐意成为你宋大美人的裙下亡魂。”

连续熬夜几天赶出来的策划案，想不到被人剽窃抄袭，宋词强撑的意志一点点地碎裂。原想M2拥有70%的中奖几率，如今，不但功败垂成，甚至差点儿赔上M2的声誉。

晚餐在沉闷中结束。他要送她回去，她婉言谢绝。看着他打车离开，她立即拨通陈越之的电话，他慢悠悠地接通，让她前往老地方。

“吃个屁啊，没心情！”夏初恋别过头，语气恶劣。

不得已之下，她上了他的车。可是，她上了一辆贼车，即使想要全身而退，想要重新来过，再也没有可能。

他脸上的微笑突的消失，目光转冷，“我一向光明磊落，还没有摆不平的女人。”

宋词突然觉得空气稀薄，透不过气。

“广告创意作为策略的重要部分，能够让品牌发出耀眼的光芒。但如果过分迷信广告创意的威力，也会让品牌成为一个无法成长的幼童，迷失在市场的潮流中！M2的广告创意，最重要的使命是为‘雅歌’品牌插上可以翱翔于天际的翅膀！”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郭志仁呆愣地站住，清脆的掌声震慑了周围的职员和前台职员，更震慑了整个酒店，静得可怕。

有一股热度从掌心汇入，传至她的手臂；有一股温热从背后包笼而来，汇入她的胸腔，让她的四肢百骸渐渐恢复知觉……这一刻，在混沌冰冷的黑暗中，她努力地抓住，仿佛溺水之人死也不松手……

夏初恋拿了策划案装订册，和宋词相携离开办公室。

“想死啊，你怎么跟他认识的？快快招来，否则哼哼——”季晓岚眯起水汪汪的大眼，眼神阴冷。

夏初恋的嗓音冷如寒风，“我为你出气，把他整个身败名裂。”

照片？视频？难不成他是变态狂？

他似乎担心她的模棱两可，追加一句，“虽然我只是专案经理，不过在销售上，我的意见和说辞还是有点分量的，我会先和欧总监谈谈，如果他也支持M2，我想你们大有机会接下‘青年汇’。”

“你们认识啊！”夏初恋擅长察言观色，已经注意到两人的不同寻常。

西餐上桌，吴天天体贴地为女士服务，还是跟两年前一样——体贴温柔。

“这……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有照片和视频？”她的震惊不知如何形容，只觉得荒唐，可是，似有一种叫做痛的力量攫住她身上的每一片肌肤，痛得她几乎窒息。

郭志仁，你害怕贫穷想要摆脱卑贱，你想要借助女人的肩膀爬上高位，我不拦你。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看谁混得好！你可以攀附权贵，我也可以再世为人！

夏初恋接通电话，说了两句就把手机递给宋词，正眼不瞧地说：“找你的。”

“本案的户型设计，70%的房型为一房和二房，能够买得起本案产品的购房者应该是拥有稳定经济基础的年轻一族，年龄介于25岁至32岁之间。基于此，本案的目标客户群锁定为拥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年轻一族，也就是乐活一族。他们关注健康，吃绿色食品，穿天然材质棉麻衣物，骑自行车或步行，锻炼健身，活得健康、活力、朝气蓬勃。也就是说，生活在‘乐活时尚汇’的业主们，乐观包容，身心健康，生活明媚，多姿多彩。下面，请M2策划经理为大家阐述本案的企划推广定位。”

夏初恋穿着一款黑色吊带短裙，腰身纤细，露出一截润白的大腿，夜精灵似的妩媚性感。她拿走酒杯，坐在他的腿上，“特助高估我了。”

他是精明的猎人，她是一个知道进退、圆滑聪明的世故女子，所以，她深深吸引了他。他已经动心，被她勾得心痒难耐，着实不想放弃，因此，他只能抛出一些诱饵诱她缴械。

“你的意思是说，M2没有抄袭，是别人抄袭M2的创意？”王总笑问。

短促有力的吻，宋词只觉唇上有些湿润，片刻之后，他便离去。

唐诗不太相信地审视着她，“你想清楚了？真的不报仇了？”

可是，她的记忆终止于酒吧那杯深红色的酒。她完全不记得酒后乱性的情景，甚至一点点模糊的记忆都没有，完了完了……她想放纵，可是她坚决不做一|夜|情的女主角。

被疑心抄袭，季晓岚自然是愤怒得到了极点，却也只能发泄郁闷之气了事。

“欧总监，你好。”

忽然，她觉得芒刺在背。

宋词觉得胸口被一块大石压住，喘不过气，极度缺氧，疼得难受，尽管她用劲地呼吸……可是这一切都没用，因为所有的氧气都被抽走……她想抓住什么，可是，脑子里黑糊糊得恐怖，心脏空了，力气消失了，灵魂空了，所有的一切都被夺走了……没有用了……

吴天天清了清嗓子，“初恋，那天提案，你表现得很好。”

一时之间，夏初恋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抿着红酒发呆。

“离婚？”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绝对没有料到他的婚姻会如此短暂，还以为他家庭和谐、事业红火呢。

下午，她发现手机丢了。早上匆忙离开酒店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起手机，很有可能落入那个男人之手。

听着好友的安慰和鼓励，宋词觉得很舒心，缓缓地破涕为笑。

“你想吃屁就吃屁，没人阻止你！”宋词反唇相讥。

她狠狠咬唇，“你……你混蛋！你是不是在酒里下药了？”

夏初恋淡淡道：“恭喜你。”

夏初恋妩媚一笑，忽然握住他的手，为难道：“今晚不太方便……不好意思。”

只有经历过失恋的女人才会真正的成熟。

会议室，雅歌鞋业王总请M2策划讲解一下策划案。

宋词紧紧咬唇，暗暗发誓。

“就这么走了吗？虽然我们短暂的关系终止于这个早晨，也应该吻别一下。”他戏谑轻佻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

凯迪拉克驶进维多利亚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欧总监，你是第一个到达会议室的，不要给我们太大压力哦。”夏初恋嗓音甜美，力图让会议室的气氛轻松一点。

两份相似近80%的策划案？

是谁在哭泣？那种抽搐式的恸哭可是灵魂的呜咽？

“那随便你，你有权力选择看，或者不看，我不勉强你。”

夏初恋微有错愕，随即含笑点头。

昨晚，真的跟他发生了一|夜|情？可是，为什么她没有一点感觉？

“销售力强劲的楼盘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强调项目本身的文化主题和生活态度，无论是小桥流水的古典园林，还是低调奢华的欧洲情调，项目都会贴上一个鲜明的文化标签，或者导入一种与开发思路相符合的文化主题。而‘乐活时尚汇’延续本案年轻化的主旨，导入‘乐活’的文化主题和生活态度。

九点赶到润阳置业，由何总的助理王小姐带到会议室，连接好放映机和笔记本电脑的线路，还有十五分钟让她们调整心态。

王总的目光越过她，扬声道：“刘秘书，送客。夏经理，不好意思，我马上要接待一位贵宾。”

虽然她早已知道郭志仁背叛她的真相，早已看清郭志仁的真面目，可是，痛失所爱的伤疤未及结痂，又被人揭开，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她仿佛刚从梦中惊醒，“哦，只是客户，不是很熟。”

宋词看也不看身旁的男人，嗤笑一声，拿起杯子就灌了下去。

而长达十分钟的视频，拥有照片所没有的流畅与真实，同样的男女主角，同样的桥段，眼神迷醉，举止动情，更有原始性，更具火暴性，更加真实，更加恶心。

“不管潮流怎样改变，‘雅歌’始终会让你走在时尚的最前沿，‘雅歌’代表女人极致品位的表现！

静音五秒钟，远方传来失望的声音，“真的不记得我了？”

“你好，欧总监。”那个真相撕开、天塌地陷的夜晚，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男人递给宋词一包纸巾，温言安慰她、开解她，给予她信心。人生何处不相逢，他竟然是润阳置业的销售总监，是她们的客户。宋词微微一笑，“谢谢你的纸巾。”

唐诗不明所以地看了一下腕上的表，“十二点半。”

如果有保安过来干涉，夏初恋和季晓岚会在最紧急的时候冲上来，她不会有危险。而现在，情况还不是那么糟。

但是，这个时机却极为微妙。以她的个性，即使对方是她今生最大的仇人，为了拿下项目，她也会赴约，更何况邀约人是昔日情人吴天天。

她以为这顿晚餐会完美的结束，接着进行下一场游戏，她完全没有料到，因为吴天天和这段晚餐，XD集团画册会出现转机。

宋词冷笑，“让他身败名裂又能怎样呢？报仇了我就能开心一些吗？”

一时愣住，面红耳赤，她说不出一个字。

但是，从那以后，命运之神似乎开始关照M2策划了。在等待XD集团回音的日子里，夏初恋带回来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

她们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举目四望，嘉年华酒店焕然一新，不见豪华的庸俗感，而是洋溢着一种低调奢华的欧洲情调，相较四月前简直是脱胎换骨。

“神经病！”他气得怒目圆睁，面色涨红，再次试图拽住宋词。

他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有兴趣，现在过来一趟。”

“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谁。”他扬起浓眉，别有意味地笑。

“爽快！”

可是，这只手臂根本不可能是夏初恋或者季晓岚，她们又怎会有小麦色的肤色？这是男人的手，手掌宽厚、手指根根粗壮，一旦扼住她的脖子，她就一命呜呼。

茫茫人海，上哪儿去找那个男人？到维多利亚大酒店去问前台？如果真找到他，也只是自取其辱，宋词根本不想再见到他……

自那个分手电话之后，郭志仁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三年感情，终究付之东流，美丽的天空空洞而虚无，让人憧憬的2009年9月9日也变成日历上最平凡的日子。

夏初恋很委屈，因为她觉得这个高中同学嗓音低沉醇厚、谦逊有礼，不像一个坏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说的酒店是苏城首屈一指的奢华酒店，如果是劫财劫色的坏人，完全没必要去一个钱烧的五星酒店。

仿佛晴天霹雳，宋词懵了，全身的肌肉瞬间揪紧。

泪水无声地掉落，打湿了衣服。

他靠得这样近，温热的呼吸慢慢地蔓延过来，他贴近她，将她逼在墙上。怒从心起，她猛地伸手推他，唇上却突然覆盖上了柔软的嘴唇。

夏初恋忐忑不安地等他开口，决定性的时刻即将来临，她却没有半分把握，心中空落落的，因为王总的表情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与房地产项目“青年汇”相比，XD集团的画册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只要是跟项目有关的人或者事，她都会最大限度地把握时机，甚至不择手段地创造时机。

她点头，别开目光，泪水簌簌而落。

吴天天时不时地瞟来目光，望向夏初恋，脸色平静，也瞧不出什么，但宋词在他的脸上却看见了一种兴奋过度、有点危险的情绪。虽然夏初恋正襟危坐地盯着笔记本屏幕，冷静得面无表情，但是，冷静的雪原之下，也许正积蓄着风暴。

这个美丽干练、精明世故的女子，懂得撩拨男人，也懂得放开自己，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也知道如何争取利益。她知道交易原则和游戏规则，不肯妥协让步，更不肯吃一点点的亏。如果他满足了她，她知道如何感恩。

能够摧毁她的，只有她自己。

夏初恋故作轻松地笑，“会的啦，放心，不要紧张。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向客户提案，就把他们当做以前的老板就行了。”

她低低地回答。

“原来是我让你失去了一个美妙的夜晚。”陈越之惋惜一叹。

一进家门，狐狸精和白骨精放下笔记本和包包，一转身就凶悍地将蜘蛛精堵截在床头。

“对，很有可能是雅歌高层和广告公司的合谋，可是有证据吗？无论是王总，还是蒋经理，都脱不了干系。”

鉴于之前雅歌鞋业的“抄袭事件”，虽然已经演练过多次，宋词忐忑不安，“如果我接不下去或者忘词了，你可要赶紧接上啊。”

冤家路窄，琳达广告已经提案过了，不知反响如何，而此次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苏城房地产代销业大佬——龙翼代销。不过龙翼代销目前操盘七八个，不愁接不到项目，而且“青年汇”是开发商自行销售，只外包项目的推广宣传与企划包装，龙翼代销不一定会拿出十成功力。

“我在龙翼代销已经没有上升的空间了，润阳很有诚意，我就过来了。”

我告诉你，你对阿仁的工作没有任何帮助，而我，我可以帮他升职。如果你还有一点儿廉耻和自尊心，就不要再缠着他。沈思敏的话不断地盘旋在她的脑海，她在伤痛中隐忍，在隐忍中爆发，她很想做出一番成绩给郭志仁看——让他知道，放弃了她，他将会后悔。在等待XD集团和雅歌鞋业回音的空闲时间里，她特别期待能够出现让M2展翅腾飞的好消息。

她正要开门，霍然转身，恨恨地瞪他。刹那之间，她却没料到他已走到跟前，单臂撑在门上，挡住她的去路。

欧世慕压低声音，“这个不太好说，我只能说何总在听完你们报告后的反应是比较好的。”

宋词的大脑嗡嗡作响，好像有一群黄蜂盘绕在头顶，挥之不去。她想起那个放纵疯狂的酒醉之夜，想起那个万恶的酒店房间，心中一个咯噔，暗道不妙，“你说你有照片和视频，想要如何，还是直奔主题吧。”

她爱了三年的男人残忍决绝，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之情。为什么人的变化这么大？为什么让她遇人不淑？为什么教她遭遇如此残酷血腥的情变？

“你什么时候跳槽去M2的？这家公司怎么样？”

夏初恋也来气了，提高了嗓门，“你什么意思啊？他是安慰你开解你，又不是我。不就是一顿饭，有这么困难吗？再说了，你请他吃饭，是礼尚往来，是礼貌，懂不懂？一顿饭而已，你又没什么损失。”

不妙之感从脑中一闪即逝，夏初恋从容地站起身，甜甜一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两个男人。

出了酒店的大门，宋词才知道，原来昨晚过夜的酒店是苏城号称最奢华的五星级酒店——维多利亚大酒店。

夏初恋展现职业化、亲切柔美的微笑，“何总谬赞了，谢谢何总和各位听完这份报告，希望能有机会跟贵公司真诚合作。”

“快上车，交警来了。”

王总起身，略微点头。

也许真的是鬼使神差。

“以上只是我公司对本案推广宣传和广告企划的初步构思，随着对项目的深层了解与探讨，我公司对本案的企划精神将会有更深入的把握、更全面的展开、更具爆发力的计划！而企划推广的最终目的是强有力地推动项目销售，打造项目品牌，最后达到项目的利益最大化，因此我公司的企划推广绝不是空中楼阁，而是根据销售进度和建筑节点来安排的……

宋词缓缓地说，眼里盈满泪水。她们静静地听，听完之后，破口大骂。

润阳置业开发一个名为“青年汇”的楼盘即将破土动工，现招标广告公司和代销公司做楼盘企划。现在有包括龙翼代销、琳达广告和佳美广告在内的三四家公司提案。而夏初恋靠着四通八达的人际网络，幸运地联系上润阳置业的销售部，争取到提案的机会。

季晓岚拍着她的手，岔开话题，“说到吃饭，我倒饿了，中午怎么吃呢？”

他轻笑，举杯相碰。

她理解错了，照片和视频的女主角不是她、男主角不是唐诗，而是郭志仁和他的现任女友沈思敏。

他说：“明天发报价单给我。”

夏初恋瞪她一眼，“形象很重要，知道吗？我们三个就是M2的形象，没有职业化，怎么让他们相信M2的专业化？怎么让他们相信高水准的企划？”

“你疯了！”郭志仁反应过来，想要抓住她，她快速地后退，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如果你在我这里亲一下，我会更快地想起照片和视频的确切地方。”他的手指轻点自己的脸颊。

夏初恋挑着妩媚的眼风说：“我也被抛弃过，晓岚也失恋过，你也不是第一次失恋了，是不是？一切都会过去的，一个月之后，也许只需要半个月，你就会觉得郭志仁只是一条狗，永远只会巴巴地跟在女人屁股后面摇尾乞怜。而你宋词，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宋词了，你会发现你的眼界更上一层楼了！”

“谢谢。”两人同时应声，宋词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最后播放的是季晓岚设计的VI视觉系统。优雅独特的LOGO，精美绚丽的画面，不可思议又觉得理所当然的创意，夺人眼球的视觉冲击力，震慑人心的品牌视觉，行走时尚前沿，缔造时尚美学。

“我在这边等你，你快点拿来给我。”宋词瞪他一眼，别过头，心中极为厌恶这种风流不羁、到处留情的男人。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看他不顺眼，从头到脚的不顺眼。

一双手臂搂住她，她好像靠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迷蒙之中，一只小麦色肤色的手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喂她喝水，那是温凉的纯净水，甘甜爽口，缓解了从头顶到脚底的灼烧感。

“特助有令，有节目也要让道呀。”她的声音又甜又腻。

昨晚，季晓岚发现宋词好久没有回来，便四处寻找，可是酒吧里早已没有她的影子。夏初恋打她的手机，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接的。

泊好车，他熄了引擎，笑得很贼，“你有一个婉约古典的名字，却想不到是一个豪放女，不过我早该想到，会玩一|夜|情的女人，往往是直奔主题的。”

小麦肤色的男人以手撑住脑袋，侧躺着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似笑非笑。

有人走进会议室，宋词转头看去，不禁愣住，一丝异样的情绪缓缓升起。

他低沉地笑着，“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如果你乖乖的，我会毫不吝啬地奉还。”

夏初恋的脸上扬起灿烂而诡异的笑，“这么说，欧世慕对你可是有再造之恩呢，如果不是他开解你，说不定你不会这么快振作的。宋词，你应该请他吃饭，怎么说也要说声谢谢，是不是？”

“大姐，我跟他就见过一次面。”宋词使劲地蹬着双腿，“先让我喘口气……”

宋词甩开她的手，“没事，待会儿我去找你。”

唯今之计，只有先穿上他的衣服再说。宋词拽过他的白色T恤和休闲外裤冲进卫生间……

宋词曲起双腿，不曾淡忘的伤痛呼啸而来，“你约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些恶心的东西？”

“不放开我，我死也不说。”宋词拼不过这两个心狠手辣的妖孽，只好攻守兼备。

夏初恋上下打量着她们，含笑点头，“不错，妆容清雅、服装优雅、气质干练又不失女性的柔美，恰到好处。”

何总年约五十，啤酒肚显山露水，脸方肉多，眼神锐利。此时他静静地看着图文并茂的PPT，听着字正腔圆而略带感情的解说。

照此情形看来，他已经坐上公关部经理的宝座。

在内心深处，她不相信郭志仁会为了前途而放弃她，她不肯接受分手的事实，她根本没有放弃郭志仁。她坐在石尖上，坚忍地等候。

出了一身汗，头越来越晕。

“我怕得病！”宋词愤怒地咆哮出口。

现在仰人鼻息，将来我要教这些奸商仰我们鼻息。

润阳置业是本市知名房地产开发商，三年间开发了两个中等规模的楼盘，销售率高达94%——对于开发商自行销售的楼盘来说，这个百分率相当高。“青年汇”规模较小，却不知为什么，润阳不再跟合作过两个项目的龙翼代销继续合作，而是发布竞标消息，吸引广告公司和代销公司做方案竞标。

纸巾盒子放在她的跟前，她抽出几张，抹着泪水。

他啧啧冷笑。

脸部已被夏初恋修饰过了，墨蓝色眼线，玫红色眼影，水润的双唇，玫瑰灰的裙子，妖精一样勾魂夺魄的眼神。

唐诗关上笔记本，“四天前，嘉年华酒店的官方网站上突然出现这组照片，同一天，嘉年华酒店的总经理收到一份快递，文件袋里只有一张刻录的碟片，就是这段视频。”

呼吸一窒，面上微热，她问：“现在几点了？”

宋词迎上季晓岚不怀好意的目光，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只白骨精，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不过，想起那个混乱而撕心裂肺的晚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陌生人欧世慕说那么多，还说得那样条理清晰，真的很诡异。

“我离婚了……”语气寥落，神情也是寥落的。

夏初恋把笔记本放在宋词面前，宋词接下去说。

按照事先排练的，宋词快步冲上去，不由分说地甩给他一巴掌。

宋词发现他的开车技术很棒，对苏城的路况却不熟悉。她心中一动，他不会是冒充富家公子的小混混吧。

怒气萦胸、翻腾不止，夏初恋唯有竭力克制，“既然王总这么说，我们也不便多问。王总，M2问心无愧，走到太阳下，身正不怕影子斜。今天很感谢王总跟我们说这件事，我们会着手调查，究竟是从哪里、从哪个人身上泄露策划案的，我们会追查到底，同时保留起诉权。”

“希望你不要食言。”宋词甩开他的手。她还不想身败名裂，不想变成网络上的艳照女主角，所以，现在只能忍，“虽然我很不想知道你是谁，但还是请教你，先生你贵姓？”

季晓岚搂住她的肩膀，好像再次提起伤心事是她的错。

“我不甘心……我总觉得，这事绝不会这么简单，不是琳达、佳美在搞鬼，就是雅歌高层和广告公司联合起来欺负我们。”宋词被她拉着远离雅歌鞋业的厂区大门，眼角眉心皆刻上一道愤怒的深痕。

“喂喂喂！我是你们的姐妹，有这么谋财害命的吗？”宋词知道躲不过，索性嘴硬地嚷嚷，拼命扭动着企图挣脱她们的爪子。

宋词跌跌撞撞地走向舞台，夏初恋和季晓岚跟上来，一人护在一侧，激狂地扭动。

根本无法忘记。

宋词瞠目结舌，手捂嘴巴，慢慢地低下头、闭上眼，避开这对男女表演情深而和谐的欢爱戏码。

可是，除了继续放纵、狂欢，她还能做什么呢？一分钟的安静，就会有一分钟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小姐，这路口不太好停车的，我冒着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

那个男人说：我是她的高中同学，刚才看见她趴在吧台上睡着了，就带她到酒店休息。如果她醒了，我让她给你回电。如果你不放心，你们可以来维多利亚酒店。

夏初恋连忙拽住宋词，礼貌地微笑，“王总，不好意思，冒昧了。”

“我同意王总的说法，但是广告公司最注重创意和声誉，M2绝不会抄袭。”夏初恋柔音铮铮，语气坚决得说一不二。

“下面请M2设计主管季晓岚为大家解说本案的企划视觉风格。”

吴天天是“青年汇”的专案经理。

醒来的时候，头很痛。

正自想入非非的时刻，他突然转过身，宋词毫无意外地撞上他。

迷人的夜晚，较劲角力的僵持。

打车到他所说的那个路口，找了一圈才看到那辆车牌尾号为三的凯迪拉克敞篷车。

妈的，什么酒啊，这么烈！深红色的液体滑落喉咙，就像一团火滚过，所到之处火烧火燎，仿佛整个身子都被烧着了。

贱人、人渣——她们不顾形象地将郭志仁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身后传来他略带讥讽的声音，“不要迷路啊，迷路了不要回来找我啊！”

她注意到，虽然是看起来很普通的休闲服，却是为成功人士塑造专业形象的德国经典品牌Hugo Boss。她喜不自禁地偷笑，原来他意识到年龄的危机了。

和琳达广告、佳美广告竞标比稿，在业界看来，说得好听一点，M2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得难听一点，是以卵击石。但是，M2策划的三个妖精相信自己的实力，即使实力不济，也要把握时机与强者同台竞技。对于她们来说，这无疑是一种难得的历练和打磨。

她用力地擦着嘴唇，恨不得在他额上瞪出一个血窟窿，片刻之后，她头也不回地逃出这个万恶的房间。

过了三分钟，润阳置业的高层主管陆续就座，大约六七人。如果说见到欧世慕让人惊喜，见到吴天天却让人惊诧，而且极度不爽。

夏初恋笑笑，心中揣摩着他这番话的画外之音。

她讥笑，“做白日梦吧。”

落座，茶水奉上，王总翻着M2做的品牌策划案装订册，眉宇平展，瞧不出带有任何指向性的表情。

这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因为其小麦色的肌肤，他的脸部线条尤显俊朗完美。

不可思议的巧遇牵扯着伤痛，她们不是故意提起宋词的伤心事，这些天，她们从不敢提起郭志仁三个字。

他低低地笑，笑声沉朗，“宋词，你出神的男主角不会是我吧。”

她心中一悸，不敢置信地回头：陈越之站在面前，笑容淡淡，气质儒雅。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仿佛走过几十年风雨的老夫老妻。天知道，夏初恋是多么兴奋。

一语成谶，她果然在这家豪华的酒店迷路了，还是酒店的服务员把她引到酒店大堂的。

他特意挑了一件真丝衬衫和灰黑西裤，面容干净。时光如梭，虽然在他的脸上雕刻出一点点变化，但仍然帅气阳光，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稳重许多。

“你要是老了，那我岂不是更老了？”他的目光始终流连在她的身上，“初恋，你还好吗？”

郭志仁只是公关部最普通的一员，三四个月前，公关部经理辞职，他自认工作经验和能力俱优，想坐上经理的位置，于是更加卖力地工作，几乎二十四小时都扑在酒店里。

宋词不耐烦地吼道：“你他妈的再不报上身家姓名，我挂了。”

“可是，就这么被人冤枉抄袭吗？我和晓岚辛苦做的方案，得不到赏识就算了，还被诬告抄袭，我怎能甘心？”血气骤升，泪水翻涌，双眼热辣，宋词控制不住地反驳。

宋词想象着照片上全身光溜溜的自己，想象着视频里放纵不知廉耻的自己，想象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和猥亵□的眼神，冷气从头灌到脚，紧接着，全身滚烫起来。

喝过一杯红酒，他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笑意，“吃过西餐，接下来没有节目吗？”

他说：宋词，婚礼之后我们去海南度蜜月，住面朝大海的家庭旅馆，看海鸥腾飞，看海潮翻涌，听涛声阵阵。我们住上个把月，如果你喜欢，我们就把家安在海边；

整个提案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总体来说算是比较圆满的。她们没有怯场，在客户面前展现出M2团队的最佳风采和专业化的水准。

还是上次的那个房间，此次进来，宋词的感觉大为不同。房间大得离谱，估计仅比总统套房低一个级别，摆设豪华，洋溢着夸张而奢华的欧洲情调。

何总点点头，面带微笑地走出会议室。

那天，修改完策划案的最后一个字，宋词如虚脱了一般，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十六个小时之后，两只妖孽施展法术将她揪下床，逼她刷牙洗脸，最后逼她吃饭。

即使吴天天不是“青年汇”的专案经理，即便不是这个敏感的时刻，夏初恋也会赴约。夏初恋在前前任男友面前展现出风情万种，因为她要让他知道，如今的夏初恋比以往的夏初恋更加妩媚多姿更加受人欢迎。他放弃她，是他做过的最蠢的一件事。

提案结束，何总站起来，带头鼓掌。他说：“提案报告很不错，M2的娘子军确实不同凡响。”

他说是维多利亚酒店，你们就相信了，他难道不会虚报吗？

“王总，创意是M2的信仰，创意是广告的灵魂，也是广告得以发挥‘广而告之’作用的终极力量，意味着独创性、唯一性。如果广告人抄袭别人的思维和创意，违背了职业操守，相当于自掘坟墓。身为一个尚未成功但也入行多年的从业人，这种低级卑劣、下三滥的抄袭手段，我一辈子也不会做。”宋词不卑不亢地说，感到心口慢慢地抽紧、疼痛。

是该梦醒的时候了。

王总的唇角浮现意味不明的笑，“这个，我不好说啊，事关你们两家的声誉，我要谨慎嘛。”

跟在他身后，以目测量，他的身高在一米八二左右，体格标准，休闲西装穿在他身上就像是男模为某家服饰品牌作秀。

她似乎听到模糊的人声，似乎感觉到自己在轻飘飘地走路，似乎觉得有一只手总在烦她，似乎觉得身上的灼烫之感慢慢地消失，似乎觉得自己像一条鱼自由自在地嬉戏水中……

吃着酸奶面包，宋词淡淡地说：“现在，这个屋子里有三只妖精，三个剩女。”

宋词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在她们的淫|威之下，边笑边求饶。

“个中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夏初恋无奈地叹气。

宋词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企图，这个节骨眼上，请他吃饭，打好关系，联络感情，趁机打探敌方虚实，并且可以让欧世慕对自己对M2有一个良好的印象，说不定他可以为M2说几句好话呢！如此一来，M2签下这个大单子的成功几率将会直线上升。

同一家酒店，却是不同的房间。她思忖着，难道他换房间了？

面对宋词的责怪，夏初恋和季晓岚振振有词地反驳。

宋词自嘲地轻笑，泪珠掉落，是欣慰的泪水，有她们陪伴，她不是孤单的。

何总迟到了五分钟。

她使劲地甩开，惊讶于此人的随便与强势。

“可是，琳达和佳美人才济济，有必要抄袭我们吗？”

“一分钟之内你想不起来，对不起唐先生，我会报警。”

开车的时候，他不说一个字，神情专注。她偷偷地观察他——他一身黑装，戴着黑色墨镜，加上小麦色的皮肤，跟黑炭有的一比。

“我清高？”宋词气结。

遇见吴天天，夏初恋的理智与犀利大打折扣。

夏初恋以软硬适中的声调安慰，“宋词，曾经欺负过我们的，我们要好好记住。等我们足够强大，等我们叱咤风云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讨回所有的公道了。”

他的目光盯在她的脸上，眷恋地流连，仿佛永远也看不够。

“吵什么吵！要吵出去吵！”季晓岚吼道，声量之大、气势之凶悍把夏初恋和宋词震了。

夏初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有点自得意满，“欧总监，照你看，我们有多少中标的几率？”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胡说什么！”

“两位少安毋躁。”王总的笑意很冷，“好好说，好好说。”

“众所周知，苏城的生活节奏不像上海那么快，但也不慢，年轻人致力于工作事业的打拼，已经忽略了生活本身的健康、自然与可持续。而本案如果导入这种文化主题，倡导这种生活态度，将会特别吸引年轻一族的目光，也不脱离原来案名‘青年汇’的开发思路与主旨。”

他有着古天乐的小麦色皮肤，双眼深邃、鼻梁挺直、容貌帅气、笑容阳光，百分百是一个让人心动的凯迪拉克男人。不过，他是什么身份，他有钱还是有车，或者只是一个冒充富人的小混混，都与她无关，她只知道，他是一个以照片和视频要挟她的万恶男人。

可是，他仍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将近一个月，郭志仁从未联系过她，其气度与品行可见一斑。三年感情，就这么潦草的结束，没有任何解释。他将她当做什么？在他心里，她早已没有任何分量。可笑的是，她仍在原地等他回头，仍在坚守那段已经变质、消逝的感情。

神经病！

宋词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极力忍着什么。

“当我是小孩子啊，你把笔记本拿下来不就行了？最方便了。”

她左顾右盼，眼波神游，有意无意之间流露出娇媚的微笑。

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真够神通广大。宋词虽然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但她必须事先问清楚，“去哪里？”

他坐在床前地毯上，将笔记本放在床尾，“你要把持住。”

气氛很好，晚餐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她很清楚，也不会拒绝。不过她会衡量，在利益最大化之后才会做出牺牲。因为，在她的字典里，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尤其是背叛过她的吴天天。

“不可能。据我所知，参与竞标的六家广告公司，除了琳达和佳美，其他三家的实力基本可以忽略，所以，抄袭我们的，不是琳达就是佳美。”

人群中爆发出尖锐的哨声，一些男人围拢过来，目光轻浮，笑容别有深意。

唐诗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神色，“我想想……我想想……不好，我好像忘记了。”

现在幡然悔悟，也许还不是太晚。

“嘉年华酒店的总经理已经知道这件事，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终于，送达品牌策划案五天之后，雅歌鞋业的蒋经理有了回音，特别邀请夏初恋和策划经理宋词前去商谈。

宋词和季晓岚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深深吸气。

欧世慕竖起大拇指，赞赏的目光定在宋词的脸上，“很精彩。”

连续三日，三个妖精垂头丧气、食欲不振，宋词更是心如死灰，整个工作室死气沉沉。

“你又不是十八岁的处|女，这么紧张干什么？”

宋词决定以静制动。

他再次肆无忌惮地笑。

她们道谢之后，她便出去了。

“在广告诉求上，本案提出乐活一族的健康宣言和生活主张，以直白浅显的语言来诉求，达到一种惊艳的震撼效果。比如‘简单生活、快乐运动’，比如‘我不吃高盐、高油、高糖的食品，在乐活时尚汇，我是素食主义者’……

“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很不安全的，再说，照片和视频在笔记本里，不好拿下来。”

“你不想报仇吗？这种男人就该好好地修理。你要让他知道，脚踩两只船是最恶劣的伪君子，身败名裂是他唯一的下场。”唐诗愤愤不平。

“你说什么？”他骤然跃身过来，扣住她的手，目光森冷，“再说一遍！”

蓦然间，宋词发现自己除了一条内裤之外全身光溜溜的，几乎赤|裸的身子暴露在这个可恶男人面前，而她竟然没有一丝察觉。

季晓岚说：“爱情没有天荒地老，宋词，步调不一致就好聚好散。不用想太多，你看谁顺眼就拽上他走一程，走不下去了就一脚把他踹开。”

这一次，她怒火中烧地推了他一把。他不防她的偷袭，趔趄了几步才站稳。

“夏经理，少安毋躁，我也没说是M2抄袭。”王总仍是笑，并没有被她强硬的态度吓到。

最终，他无奈地妥协，拉过她的手，“走吧。”

“靠，放开我！”她疼得直抽冷气，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是甩不开。

深情的英文歌曲缭绕四周，他们深谙这种隐晦的挑逗与目光交流。一个似乎余情未了，一个游刃有余地周旋，都很知趣地回避当年的背叛与那段千疮百孔的感情。

四个月前，嘉年华酒店只是一家装潢老旧的三星级酒店，传闻被一家财力雄厚的集团收购之后，重新装修打造，定位准五星。

“老了，比不得那些年轻女孩了。”夏初恋矜持一笑。

王总抿唇深笑，“很明显，两份相似的策划案中，必定有一份是抄袭的。”

他说：你很厉害，可是宋词，我不要你那么辛苦，我们两人之间，有一人辛苦就行了。

夏初恋得体地微笑，不骄不躁，“王总谬赞，希望M2可以为‘雅歌’腾飞助一臂之力。”

郭志仁，我们就等着再世为人的那一天。

喜悦的微笑，恍惚的表情，吴天天瞧在眼里，冷淡地问：“初恋，你跟他很熟吗？”

宋词知道自己在强颜欢笑，可是，她不能让她们太担心。

“夏经理，宋经理，场面话我不多说，你们的策划案做得很好。”王总抿了一口茶，终于开口，语气不愠不火。

手指发抖，心脏狂跳，这一刻，她的心几乎蹦出体外。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钟摆继续运动，宋词迅速地整理着思路。

“不行，这死女人很滑头，一旦放开她，她就溜了。”夏初恋的爪子在宋词的腋下可恶地挠痒。

他颇有风度地笑，笑得傲然，然后，优雅地为女士开门，“要我送你出去吗？”

“我公司严格筛选之后，以上三个案名都是非常不错的选择，我公司特别建议‘乐活时尚汇’这个案名。”夏初恋侃侃而谈，越说越自信。

即使M2一再表明没有抄袭的立场，但是，生意场就像一座广博的深水城——水究竟有多深，毕生纵横商场的教父级人物也不敢妄断。这事看似简单实则迷雾重重，抄袭事件，谁是幕后黑手，谁是贪心不足的拨弄小人，谁是渔翁得利之人，谁又能猜得到？王总对M2起了疑心，这单生意就是付之流水的命运。

正喝着红酒，她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初恋。”

是他！是那个看过她的身体、不知有没有跟她发生过一|夜|情的万恶男人！对了，她的手机还在他那里，难不成他找来就是要还手机？他会是一个拾金不昧的好孩子吗？

“这么说吧，在竞标的多个策划案中，我看到两份很相似的策划案。”王总眼角带笑，目光灼灼，“相似度高达80%之多。”

夏初恋从未见过如此激动又冲动的宋词，也许是情变给她的刺|激太大了。情场失意，她想证明自己，想做出一番成绩，成就一番事业，所以才会这么重视结果。如今，又平白无故地被人扣上抄袭的帽子，她不吐血才怪。

一番思虑之后，宋词到底收敛了一半怒气，“什么事？”

素色双层窗帘，奢华的水晶吊灯，明快而豪华的摆设……这是哪里？

她不知他想做什么，真要吻别吗？

鉴于华宇置业和雅歌鞋业的教训，此次策划案精装装订本在提案那日呈送给润阳置业的何总，而提案日期定在早上九点半。

迷离的光影混乱地闪动，昏暗的人影狂热地摇摆，火暴的音乐调动起夜场男女的情绪，舞台上群魔舞动，她努力地睁眼，那些跳动的影子迷离一片，就像树叶映在窗上——激烈地抖动。

这些精彩的照片，这段火暴的视频，仿佛一记威力惊人的响雷，击得她晕头转向，击得她全身惊痛，也击醒她虚幻的梦。

龙翼代销人才济济，而且派别林立，如果站错了队伍或是稍微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润阳置业高薪挖他，他有何理由拒绝？

很明显的，陈越之特意修过容，配上儒雅的衣服，着实年轻五岁。也许，是年轻的吴天天刺|激了他，让他感觉到岁月不饶人与竞争的残酷。

宋词忍不住问：“王总能否告诉我们，另一份策划案是哪家做的？”

宋词发誓，以后再也不借酒消愁了。

灿烂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射进来，房间明媚、四周宁静。宋词的脑子里都是糨糊，她以为自己舒服地睡在自家的床上，可是目光所及无比陌生。

宋词状态奇佳，侃侃而谈。

宋词“呸”了一声，“你也说了，一夜而已，如果我记得你，那是我的不幸。”

宋词开门出去，甩下一句话，“很快就回来。”

宋词愤愤地指责她为什么不到酒店接她。

提案过程中，何总和销售总监提了一些问题，她们有备而来，准确而有力地解答了他们的疑问。

她不知道郭志仁会不会追上来，如果追上来，夏初恋和季晓岚会截住追兵的。她看见她们微笑着竖起大拇指，然后缓步跟上来。

恰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却缓解了火暴的紧张对峙局势。

她稍微停了一下，抬眸望向何总。此时此刻，何总面无表情，似有不悦之色。

被时间抚摸过的伤痕，虽然还很疼，可是已经不会撕心裂肺。

“昨晚你软得就像一摊泥，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你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扒掉我的衣服，怎么一大早的就变了个样？”他揶揄地笑，起身坐到床上。

最终，他忍不住问道：“初恋，以你的条件，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追求者。”

“我可没让你停在这里，凭什么怪我？”

“不仅如此，我还要告诉你，你男友已经升职为公关部经理，而这个女人是人力资源部经理沈思敏。你男友为了升职，便设计得到沈思敏的青睐，把她哄得舒舒服服的。只要他博得美人欢心，就会提拔他为部门经理。”他残忍地说出郭志仁劈腿的真相。

何总看着墙上的幻灯，眉头舒展。欧世慕看过来，静若平湖的眼睛似有赞赏之意。

吴天天早已等候在此，见她缓步走来，立即满目惊艳地迎上，“初恋，你越来越迷人了。”

“没想到吧。”他苦笑。

宋词利落起身，以决绝的语气说：“很感谢王总给予M2竞标的机会，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历练，我个人和M2策划都得到一次血淋淋的教训，在此谢过王总。预祝‘雅歌’品牌一飞冲天，销售长红。”

两分钟之后，一只手将一杯深红的酒推到她的面前，有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如果想醉，就喝下去。”

她一惊，后背狂冒冷汗，忽然发觉一只手臂勾在自己的腰间，身后好像是一个人的身体。很有可能，身后的人就这样抱着她睡了一整夜。

宋词脸上的红一路烧到耳后脖子，他说的也许都是真的……她并非保守之人，在郭志仁面前会有疯狂的时刻，可是，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且，她现在极度厌恶的男人！

夏初恋高举着她的手模仿自由女神的姿势，“亲爱的，你的幸福掌握在你的心中和手中。谁也不可靠，自己的双手最可靠。”

“谢谢大家，本案的企划推广将会围绕‘乐活’与时尚两个观念主题来展开。针对本案目标客户，基于本案的产品设计，本案的市场定位可以是这样的：乐活一族的梦想之地。本案的Slogan可以设定为：轻轨核心·乐活一族·梦想之地。这句Slogan针对性强、有的放矢，直接点名本案的目标客户群，下面还有这两个备选Slogan……”

“看来你兴趣不大。”

宋词看着她们，想说出这句话。

陌生男人的话回响在耳畔，仿佛一针强心剂打进她的血肉，让她的心和目光瞬间冷硬起来。

刷牙洗脸之后，她准备溜之大吉。

“这是M2设计主管季晓岚，这是策划经理宋词。”夏初恋介绍道，“这是润阳销售总监欧世慕。”

宋词摇头，“算了，他身败名裂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谢谢。”

雅歌鞋业品牌策划案准时送达，夏初恋联系的蒋经理说如果有进一步消息会通知M2的。她追问大概要多少时间，他说：短则一个星期，长则半个月。

“乐活一词来源于美国，由Lohas音译而来，是英语Life Styles of Health and Sustainability的缩写——意为以健康及自给自足的形态过生活。强调‘健康、可持续的生活方式’，其核心理念是健康、快乐、环保、可持续，是一种环保理念和文化内涵，更是一种贴近生活本原、自然、健康、精致的生活态度。

宋词没好气地说：“要谢，你自己去谢，你别打我的主意。”

“谢谢。”夏初恋端正了神色。

可是，说出这句话，她的心绞痛难忍，泪珠啪嗒啪嗒地掉在桌上。

“通过贵公司所提供的资料和与贵公司的沟通、交流，我们对本案的基本情况和开发思路有了一定的了解，并经我公司各类专业人员的反复调研、论证，最终形成本次策划提案……”

三个多月没有做房地产策划提案，难免有些生疏，加之抄袭一事的打击太大，绝地反弹，宋词和季晓岚异常亢奋，铆足了劲儿将所有的存货与灵感用在提案的撰写上。

“夏经理，介绍一下。”他站在宋词身侧，是那个夜晚那个街头温和沉厚的声音。

“是姐妹的话，就快快招供，不然，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夏初恋咬牙切齿地说，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他抬起她的脸，“我想你会记得我吧。”

“谢谢王总的好意。”夏初恋冷然一笑，心知大势已去，发生这档子事，雅歌鞋业肯定将M2踢出局。

似乎清醒了一些，她来到吧台找了个位子坐下。

“不过，这份策划案有些问题。”

两人碰杯，红酒落腹，笑意流转。

他笑起来的时候，漆黑的双眼含情如水，就像天生的痴情种子，“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虽然我们做不成情侣，但我们曾经那么亲密，我不帮你，谁帮你呢？”

不祥之感挥散不去，宋词觉得这个王总着实怪异。

“你……我……”她再次结巴，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的意思很明显，一夜鱼水之欢，只是你情我愿，不必深究彼此的名字与身份。

吴天天笑望着她，“‘青年汇’这个项目虽然规模不大，不过能够独立操盘，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我想你也很想接下‘青年汇’的企划推广。初恋，你放心，我会帮你。”

为了事业，她必须不择手段。

从夏初恋抑扬顿挫、语流适中的声音里，可以感觉到她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似乎完全将当年的负心男友抛之脑后。

终究没有说出口，宋词没有继续纠缠。事已至此，她又能说什么呢？怨她们不关心她吗？怪她们不重视她的人身安全吗？想想还是算了，也许她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浓的火药味……我们度过柔情蜜意、火暴激烈的一晚，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没良心的女人啊！”

王总眉头处的微皱，没有逃过宋词的眼睛。

其他高层陆续出去，何总的王助理捧着那本厚厚的提案报告，“这份策划报告，何总要仔细看看，如有消息，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怒火直蹿，宋词打开车门，刚刚跨出右腿，就被他扣住手腕。

那个男人的背影甚为高大潇洒，也许他并没有看她，只是她的错觉。

陈越之轻按着她的肩膀，从容得无懈可击，“你们慢用，我先行一步。”

你并非一无所有，信仰塌了，可以再建一个。

想要一飞冲天，想要声名鹊起，想要获得成功，就要不畏惧、不放弃！自己要以马力两百的冲劲迎难而上，保持着冲天的姿势，做好十成的准备。

“M2不会允许员工抄袭。”夏初恋漆黑的眼中闪耀着两簇小火焰，“如果M2依靠抄袭来经营，不需要多久，M2就会在苏城广告界臭名昭著。王总，抄袭不是小事，是对奉创意为信仰的广告人的侮辱！”

可是，如果揣着不纯的目的请他吃饭，宋词做不到，也不想做。

“宋词，我明白你的感受，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夏初恋抱住她，“真相揭开后丑陋的不止一人，也许可以证明M2没有抄袭，可是会引起多大的地震，你可以预料得到吗？”

她继续说道：“‘青年汇’是一个很有想法的案名，却显得创意不足。在户外广告多如牛毛、平面广告琳琅满目的信息爆炸时代，在百花齐放的房地产专业网站上，‘青年汇’只是一朵小小的浪潮，很快就会被淹没。因此，我公司建议本案另取一个有爆发力、有创意、又与时俱进的案名。

眼角余光瞥见右侧不远处站着的几人，发现有一道目光冷得令人心惊。宋词猛地回头望去，看见一个身穿银灰西装的男人正转过身去，与两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说话。

以超强度的工作逼迫自己忘记郭志仁忘记情变，以品牌策划和广告创意充塞大脑的每一根神经，将那种万虫啃咬的痛逼入身体的最深处。时至今日，她说得轻松，却仍然无法淡定，仍然痛入骨髓。

三人相视一笑，互相鼓励打气。

夏初恋娉婷婷地出现在城中一家颇有格调的西餐厅，正是华灯初上的喧嚣时刻。

“冷气很足，你不冷吗？”他拍拍床，白色的被子只盖到他的胯部，紧实的上身正散发出暗沉的光线。

“郭志仁，你给我听清楚了，今天是我甩你，不是你甩我。你他妈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跟你的沈思敏鬼混去吧！”撂下这句狠话，宋词立即转身走出酒店大门。

十天奋战之后，一份凝聚着蜘蛛精和白骨精千万心血的策划提案终于交给了夏初恋让她拿去打印装订。然后宋词和季晓岚虚弱地倒在床上，昏睡过去，直到隔天中午才起来。

已经六月，她觉得浑身冰冷，好像置身一个大冰窖，刺骨的寒气无处不在。寒气逼迫着她——逼入她的骨血，迫入她的意识。

羞耻和愤怒攫住每一根神经，她崩溃地尖叫，五秒钟之后，他的手掌捂住她的嘴，她条件反射地推开他，扯过被子胡乱地裹住身子，步步后退，戒备地瞪着他。

一落座，灯光俱暗，投影打在屏幕上，提案正式开始。

“很好呀，你不是在龙翼代销吗？怎么在润阳当专案经理了？”

“嗯，挺好的。你呢？”她故作言不由衷地问，目光左右闪动。

他好像被她的尖叫声吓住了，沉声安抚，“别紧张，别紧张……你可以先去穿衣服，不过你的衣服已经脏了，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穿我的衣服。”

“晓岚你要站在我这边……”夏初恋生气地喊道。

“最终与哪家公司合作，我都会尽力保护你们的声誉。这一点，还请夏经理和宋经理放心。”

“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夏经理，我个人觉得M2的广告团队高素质、高水准，而且非常敬业，不会做出这种令人遗憾的事。”微笑消失，王总的双眼温和地释放出犀利之光，“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夏经理，你们的品牌策划思路非常不错，广告创意也很独特，不过另一份策划案比你们……更为独到一些。”

酒店保安诧异地看着这一切，并无干涉。

愤怒之下，她几乎崩溃……尚存的理智中，她低声问：“你想怎样？”

她眉开眼笑，“那你可是我的贵人哦。”

一锤定音，策划案讲解就此结束。

夏初恋望了一眼宋词，以目光交流过信息之后，硬气地问：“王总这话什么意思？”

“死女人，快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夏初恋按住宋词的手，目露凶光。

酒店职员从电梯出来，约有十余人，郭志仁赫然走在人流的最前面，笑容满面、意气风发，左右后面五六人簇拥着他。

他说：我要在2009年9月9日娶你为妻，那一定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浪漫的时刻将会成为天长地久的美丽回忆；

“提案马上开始。”欧世慕没有解释，讳莫如深地一笑，“你们就当做不认识我，何总不喜欢沾亲带故，你们尽力就是。”

季晓岚接过最后一棒，放映出她沉寂四个月以来深具爆发力的设计作品，“以‘乐活时尚汇’这个案名为主，我公司设计了两套VI系统。”

“好呀。”

夏初恋淡定的目光扫视全场，接着解说。

夏初恋惊惶地回眸，叫了一声，但没能唤住宋词匆促的步履，只能跟上去。

两天后，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两只妖孽架着宋词来到嘉年华酒店。虽然宋词很不情愿，可是为了让自己彻底地将他忘记，她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震惊得全身僵硬，是夏初恋还是季晓岚？

“报仇？”她哑声问。

“你们的做法是对的，竞标本是好事，我们想寻找一家实力强、高水准的广告公司合作，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王总笑言。